在我的家鄉,蜿蜒著一條小河,清澈見底,不湍不急,深淺相宜。
童年的認知里,小河是沒有溯源和歸宿的,只知道它穿過山道,繞過農田,順著開滿野花的堤岸,邁著輕盈歡快的步伐,彈奏著淙淙樂章,淡出我的視野,穿過我的想象,直到融入藍天里。
這條小河,是居住在村落里人們賴以生存的源泉所在,大人們引水澆田、燒水做飯、洗衣乘涼,孩子們嬉戲打鬧、捕魚捉蝦……小時候總存著“為什么要住在這個山溝溝里”的疑問,后來奶奶告訴我: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這條河是我們的命根子,比起高原地區的人們,我們的生活會富足很多。”確實如此,依稀記得小河兩邊是少有的水田,每家每戶都會分到一小塊,勤勞的人們種植了各種瓜果蔬菜,時不時還會互相分享,豐富彼此的餐桌。冬天的小河更是別有趣味,滑冰是每天放學必玩的項目,掉進并不深的冰窟窿也是常有的事,嘗一口冰塊,冰爽美味直沖腦門,是我們童年別樣的零食。
我愛這條小河,因為它承載著我太多美好的回憶。兒童時期,小伙伴們喜歡在小河邊堆泥玩沙,而我卻偏愛坐在石板上,挽起褲腿把腳放進河水中,感受流水劃過肌膚的溫柔,有時也會將手也放進水中,任憑那股清涼在指縫中流淌,將手拿出來看著水滴滴入河中,泛起漣漪,一圈一圈向周圍擴散,我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它無限的生命力,產生了心靈上的交流。我驚喜地發現自己覓到了知己,便毫不掩飾將快樂與憂傷傾訴于它,它積極地回應著我,開心時陪我唱歌,難過時陪我低吟,它如摯友般陪伴與包容著一個成長中迷茫的孩子。
后來我求學在外,每逢寒暑假回來,都會迫不及待來到河邊看看,以解思念之愁。它一如既往,平靜流淌,聽我細細訴說。面對它我似乎有說不完的惆悵,或關于學習,或關于未來,或關于愛情,還有那些不能與人言的荒誕可笑,只能說給它聽。再后來,家鄉通了自來水,晨間再也沒有家家戶戶擔水的熱鬧,小河突然間落寞好多,雨水充足時莊稼也無需灌溉,小河似乎丟掉了它的使命,慢慢被人們遺忘。河道兩邊的水草郁郁蔥蔥,遠遠望去,如若不仔細聽那潺潺的流水聲,幾乎看不到小河的曼妙倩影。
今年春天回家,孩子吵著要去小河里抓魚,我才想起已有多年未曾看望過它。我帶著歉意與內疚去與這位老友會合,它一如當初溫暖又治愈。它沒有抱怨我的寡淡,給我毫無負擔的寵愛,讓我又做回了小孩。因為河水太涼,我們無法下水抓魚,但我們替青蛙寶寶修了新家,撿了好多好看的石頭,還陪孩子們玩了泥巴,采野花編了花環,給他們講小時候的河邊趣事……在孩子們羨慕的眼神中,我回憶起當初純真快樂的童年時光,不由感嘆時光匆匆、美好易逝。雖然我的小河時光已漸漸遠去,但它帶給我的力量卻如流水一般綿綿不絕!
“上善若水,水善利萬物而不爭,處眾人之所惡,故幾于道。”小河靜靜流淌,努力探求著自己存在的意義,它不悲不喜、不爭不怒,懷有容清納濁之度量、滋潤萬物之胸襟。我愿如小河一般,用深藏于心的愛與深情,對待孩子、對待親友、對待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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